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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适宫墙外

2000-07-06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闲适宫墙外感谢上苍给了我这样的幸运——生活在北京!

打开北京城区图,目光环绕紫禁城,画一个长方形,王府井大街是居东的一条边,府右街是居西的一条边,两条街的北口连成一条边,由西往东是文津街、景山前街、五四大街,南口连成一条边,是举世闻名的东西长安街。我家住府右街西、长安街北,处矩形的西南角,单位地近王府井大街北口,路东,处矩形的东北角,无数次来回往返,破自行车碾压过的尽是黄金地皮!

上班,或回家,我可以随意选择路线,对应着的相邻两条边长的和,是等距离的。从不固定某一条路线,时常依心境行事。杂念困扰时候走长安街,过天安门广场自觉着有一种洗礼后的圣化。爽然忘忧时候偏爱走北路,护城河边,故宫在侧,别一种看花临水心情。日复一日,原以为很满足的,不料有一次竟在无意中走出第三条路线,仿佛是从东北角到西南角的对角线!啊,说对角线当然是胡诌,故宫怎么可以穿越?实际上是走在东华门与西华门之间,要说穿越,那是穿越了天安门与午门之间的空旷地。这第三条路线略为绕些儿道,却颇饶逸致!记得时属初春,御河边岸柳含烟,宫墙外早梅摇独,多么幽静!抬头望天,古宫墙直上云端,高树矮于墙!忽然有一种厚重感袭来,遥接万代的思绪教人欲逾历史的门槛。我停车小憩,若有所感悟,抽着香烟,即兴诌出四句:“御河清冷柳如烟,早发梅枝独自妍。耐得春寒还寂寞,古宫墙外或超然?”此后,我常常骑着破车,有意绕道,在东西华门间古宫墙外,低回徜徉,自由自在地、无拘无束地闲散个把钟头。

或许更为清幽些的缘故,东华门这边比西华门那边更叫人留连忘返。高高的宫墙下,总有一拨拨老戏迷,京胡声里,串串骊珠,洋洋盈耳,青衣、老生、花脸,梅派、马派、裘派,还真有些水平。听他们闲谈,其实并没有什么希冀的目标,比如说,票友下海,或者业余大赛之类,不,他们为的只是过瘾!我不喜欢有人用“发烧友”来表述他们的行为方式,我欣赏作家陈建功用过的一个词,极传神的一个词,叫“找乐”。这个“乐”,再说得亲昵些,叫“乐儿”、“乐子”,北京人没有不懂得“儿化”“轻声”的情感分寸的;但我的思考似乎更在这一个“找”字!“乐”是要“找”的,还要分会“找”不会“找”,说得玄妙些,这便是否谙熟生活的理趣、追寻生命的至境!

这天,为了体味这理趣,这至境,我有意在高墙下老树旁就近理发,一面思考着“找乐”者的忘情,一面和理发师傅有一搭无一搭地闲侃。师傅是个退休的女理发师。我们从老戏迷侃起,山南海北,我惊奇地发现,我们的北京人果真是个个能侃,巾帼不让须眉!侃中天地宽,侃中日月长,侃着侃着,老大姐取出镜子给我左照右照,原来理完发了!啊,不要以为一侃就误事。“您要觉得还过得去,下次还来!”她说。“一定来,不请都来!”我说,实在并非只为理发。我付完款,欲推车上路,突然发现自行车停靠的老树干有些怪异,似乎点点翠绿镶嵌在黑树皮上!走近一看,原来是新发的嫩叶,真好看,我赶紧推开自行车,望着那绿芽芽,有些惶惑:“刚才我的车靠在那儿,没碰着它吧?”老大姐朗声一笑:“没有,我看着呢!”

北京,早已是我的第二故乡!我是怎样地爱着北京!尽管去夏酷热,岁末又奇寒,今春沙尘暴刚刚过去,眼下飞絮满城,天知道今夏是不是还晒死老虎?尽管吃不上我老家的海鲜,那京味潮州菜又贵得凶,略为铺排些更一发的凶得离谱!尽管我的居室局促着我的藏书,我只能摇头叹息,尽管……尽管有诸多不顺心,不称心,不开心,我还是要说,我爱北京,我是这样地爱着北京啊!爱着北京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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